时间：2024-10-14 浏览量：
桂兰幽香
文/李金田
妈妈生在沈家，苦在李家。一百年前外公是个文化人，给妈妈起了个好听的名字：桂兰。妈妈虽然已经离开我们六年了，想妈的时候总想为她写点什么？这以前，《听妈妈讲那过去的事情》也写了不少。今年七月，是妈妈诞辰一百周年，想再写几段妈妈生前一些让我难以忘记的生活琐事......
（一）煤油炉
记忆中的六七十年代，家里很穷。妈妈带着哥哥和我，艰难度日。每当遇到连日阴雨，特别是大雪封门，烧锅柴是妈妈的头等大事。家里草堆小的像个小土包，无法抽到柴草，锅堂几乎断了火。一到烧锅煮饭，我就犯愁挠头，遇到柴草潮湿，边烧边吹，熏得满眼泪水，手脸全是黑灰。有一年的隆冬，数日的雨雪冰冻，确实到了无柴可炊。那时候，有钱人家或有亲戚在城里的，能搞到煤球证，买上一二百个煤球，解决冬季雨雪缺柴的困难。妈妈急了实在没办法，凑了十几块钱，跑到北门供销社买了一个煤油炉，打了几斤煤油。虽然只有十几块钱的煤油炉，在当时可算是个大件了。煤油炉是一个圆桶型，下部是底座油壶，中间是调节芯子的手动旋纽，用来调节燃火大小，钢中锅（一种铝锅）就放在框架上。煤油炉只能用来煮饭，煮饭时还得有人看着，饭煮滚后还得用焐饭桶子（用稻草编制而成），用棉被把饭锅连桶子一起焐起来，焐的时间尽量长一点，否则，会有夹生饭。刚开始烧的时候，炉子发出蓝色的火苗，锅底也不黑。烧的时间一长，棉纱芯子会结有焦碳一样的碴子，这时，火苗发红会产生烟灰，要定期清理，否则，锅底全是黑灰。每清一次，手上搞的是黑漆马乌的。就这样，煤油炉陪伴我们度过了两个冬春。
（二）犁墙
每年深秋，妈妈提前做的一件事，就是备足犁墙用的紊子（就是扬稻谷下风的依子）。那时候，紊子也是个紧俏物资，因为农村大多是土墙，家家户户都要备上一些紊子，用来犁墙。秋收后，把紊子弄回来，放在草堆根子或放在锅草仓子里。很小的时候，看着妈妈和姐姐如何泡好泥土踩泥巴。到我十几岁的时候，就学着她们的做法，有模有样地干起了泥瓦匠。泡泥最好用白土，土要晒干，一次性要泡透，紊子放得适中，泥巴要反复踩熟，这样犁出来的墙面才有劲，光滑不开裂。看到我犁的墙，妈妈不断地夸我：“梅个长大了（梅个，六合土话明天的意思），给你学个瓦匠”。虽然家境贫寒，墙破，但是，每年犁过墙的家还是挺温暖的。
（三）给舅舅拜年
打记事起，每年正月初二，妈妈一早就打发我去舅舅家拜年。其实，舅舅家也不远，地干去，也就二十分钟，主要是我不想去。一是想等两个姐姐姐夫来给妈妈拜年，我能得到一点压岁钱，另一方面，就是当时家里穷，舅妈势利看不起我家。自从爸爸在我五岁时生病离开了我们后，看病欠下生产队的往来，成了家里沉重的包袱。妈妈一个人上工，勉强糊口，逐年还债年年透支。舅舅倒为人老实，做不了主。舅舅当时在大队窑厂当会计，还有个鞋匠手艺，每到秋冬季节，上门找他上鞋的人是络绎不绝，这个手艺也给舅舅家带来了不少的财富，在当时，还是富甲一方的。年年杀猪，咸鹅咸鸭挂滿梁，那是一般人家所望尘莫及的。最好吃的要算在家里面吃不到的猪头肉，那个咸猪头肉真叫个香啊。每次看到舅妈板着的睑，再香的美味也不打我心肠过。外甥子像个狗，吃顿饭调个脸就走。这也验证了一个古老的童谣：“小麻雀，蹬墙根，我是舅舅小外甥，舅舅留我吃顿饭，塞巴子舅妈不吱声。”
（四）跟着妈妈学做菜
很早之前，我还没出世，爸爸妈妈在六合北大街开过一家小饭馆。不仅爸爸有一手好厨艺，妈妈做的菜也很有家的味道。上世纪六七十年代，家里虽然很穷，就是一把死盐，妈妈也能把饭菜做的很香。那时候，一般家庭秋油用得都很少，更没有什么味精等调味品了。过去的盐，都是大籽子盐。妈妈总是把大籽子盐放在枕板上面，使劲用刀把盐雷细，然后放入盐罐子里。炒菜时用细盐，菜很好入味，如果用大籽盐，没等盐化，菜就炒烂了，还能吃到成团的盐，齁得要死。生产队每到秋种的季节，大队的大拖拉机都会来耕翻稻板田种麦子。妈妈在生产队当保管员，因为饭菜做的好，生产队长会安排妈妈为拖拉机驾驶员带顿中饭。那时候也没有卤菜店，一般都是鸡蛋打滚，早晚是白糖漂鸡蛋，中午是炒鸡蛋。韭菜或大葱掌鸡蛋，可算是妈妈的拿手菜。大葱切碎与鸡蛋充分搅匀，我在锅堂底下烧锅，热锅冷油，待油烧到七八成热，倒入蛋液，用锅铲轻轻滩上一圈，蛋液固定，色泽金黄，这时，加水少许，有秋油可滴上几滴，没有，就是白枝子，盖上锅盖，小火片刻即好。当掀开锅盖，香气扑鼻，暄鼓粉嫩的大葱掌鸡蛋就出锅了。掌上五六个鸡蛋，两大碗白米饭，连卤子都被驾驶员吃得精光。那个年代，这样，已是最好的招待了。第二天，妈妈会叫我写个带代条子：今领到驾驶员带饭费，人民币贰元整。经办人，沈桂兰，日期，然后到队长会计那里报销。每年到了中秋节，妈妈会想方设法买点肉，藕是哥哥下塘崴的，哥哥的腿虽然有残疾（胎里塑），但是，他很能吃苦。妈妈把肉和藕洗净切碎放入葱姜，然后剁成肉馅，肉少藕多，就得多加点面粉，加盐搅拌，做成一块一块的藕粑粑，放入油锅中煎制成型，香味四溢，非常好吃。每年的三十晚上，妈妈总要做点鸡蛋饺子，豆腐圆子，虽然数量有限，但是味道很美。最早学着妈妈做的菜就是包蛋饺。十几岁的时候，妈妈把肉馅，蛋液准备好，交待我在煤炉前，调好煤火大小，一个铁勺，一个汤匙子，勺子里滴上一滴油，一匙蛋液，加热的勺子转一圈，蛋皮成圆，夹上肉馅放入中间，用筷子夹起蛋皮一合，一个半圆的蛋饺就成型了。生活虽然不富裕，每年也就过年的一次机会，但是，看着妈妈做菜的手法，每次都记得清清楚楚。
后来，到我长大成家，做上几道美味是非常得心应手的。如今，自己已是儿孙绕膝奔六O。每当想到这些往事，就会想起妈妈，想起妈妈做菜的味道，这就是家的味道，通过这么多年的传承，还将继续香飘庭院。
妈妈生在沈家，苦在李家，一生沧桑，桂兰幽香。
作者简介：
李金田，1963年出生。中共党员。南京市六合区黄赵社区人。两年来，诗歌作品多次在《老山》杂志发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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